北京青年诗会(诗选二) 秦晓宇的诗 秦晓宇,诗人,诗歌评论者,著有《虚无》、《七零诗话》、《玉梯》、《夜饮》。 月岩记 ——赠田人 中国梦梦,鼻亭神毁之晚矣; 动而生阴的女崽井 凉薄着你我。山喜鹊 忽悠飞来,又飞去。 耐火、超萌的木荷,厚革质大V叶 冬至前,像一枚枚寒蝉。 山苏联着山,远仄近平。 那些彼岸,不过是对岸。 那些江湖,有移蟹之怒。 再快些,一步一阶级。 坚石非石的绝壁 刺刻着“万山深处”、“枪支迷药”、“风月长新”。 霾月在天;乌月在岩。 上下两弦的转折中,落下非雨的水滴。 那些月相尽在游走的恍惚中。 周敦颐在此,五性感动而立人极; 徐霞客宿此,从岩石上遍历异境; 洪秀全过此,目击兵车战阵。 而你我从此读出一首奇形怪状的纯诗, 指涉人间的广寒宫,和一个无极之真的时代里的 中国梦梦…… 一帧照 灰楼有轮回的曲线。 楼前,有掉光了叶子的所谓枝头。 警戒线死一样笔直,勒住 看不清禁止什么的交通警示牌。 挖掘机斗杆抹去了谁? 他的左腿有分离之势。 一名灰蓝色中年人背着手, 垂垂秃顶像分割点。 一个小伙子在他右侧倾身张望; 另一个小伙子也在他右侧倾身张望, 胯下是党红色灭火器。 戴毛线帽的人似乎和谁拼命交谈, 露出永不消融的笑容。 那蹲在地上的人, 凝视着大地的坑, 一部分身体已被照片切除了。 而那个穿黒雨靴黄制服、戴红色安全帽的人 显得多么强烈,像一个硬道理。 他死死盯着挖掘机铲斗。 能看到挖掘却看不到挖掘者, 今天他快要忙死了。 今天油污黑暗,管道不仁, 别说血肉之躯, 就连挖掘机履带和它碾压的痕迹 也即将崩溃,像一个爆炸性新闻。 盛华厚的诗 盛华厚,男,字子曰,山东德州夏津人,生于黄河与京杭运河之间的夏津黄河故道森林公园,喝黄河水长大。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导师毕建勋教授。中国教师书画院特聘画师,中国画院一级美术师。文学导师西川。为太极大师祁和平先生入室弟子。陈式太极拳第十三代传人。中国武术协会会员,武术五段。年陈式太极拳全国冠军(青年组)。曾执教于北京某高校。 著有诗集《默读》(中国文联出版社)。诗文被翻译成日语、韩语等国文字发表。录制有全国性电视访谈节目《八零上线》第44期《盛华厚:用艺术玩穿越》,访谈节目书画新闻网《聚焦名家-盛华厚:得天独“厚”的多面艺术家》等。现定居北京。 来到德令哈 ——给海子 因为某个人你或许会向往某个地方 因为怀念,你一定会独自重返现场 德令哈,一个向往而怀念的城 因为某个人某个时刻的来与去而引领 一群人的来与去。所以,我来到这里 天地以我为界,月亮趁太阳未落升起 我走到草原的尽头又一头走进戈壁 风将德令哈吹响,又呼啸着吹向远方 吹着橡皮山上到来与离去的人 风吹着羊群也吹着我的破衣裳 离开情人湖,我孤身一人走上昆仑路 任凭落叶没过脚踝,阳光沐浴着皮肤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年,一位诗人告诉姐姐他的足迹 年,我不知告诉谁我也来到这里 年10月13日作于青海德令哈 苏琦的诗 苏琦,男,年生于安徽青阳。青年诗人、随笔作者。著有诗集、随笔集各一部。年大学毕业后一直生活于北京。 平坡山宝珠洞上望远 在亿万年前的海耸起的青色脊背上, 风紧张地迁徙,哀鸣着南下, 像一群无形的寒雁。 在湛蓝的穹窿里, 一个无形的魔术师在旋转白色火球, 甩出它无穷无尽的温热丝缕, 抚摸万物。 我眼望着它——魔女——巨大无边地躺着, 袒露它富有繁殖力的肚腹, 没有边沿,一片死色, 没有绿色的毛发遮掩。 在布满生产死亡的生殖器的肚腹上, 墓碑、棺材,挤挤挨挨,疯狂地生长。 整个画卷,整个魔鬼湾,白色的烟,宛如凌乱的旗子, 在弧形帐篷内的灰色尘霾里招展…… 在那里,人祖的退化后代在它的缝隙间,在它的洞内, 以倒立、切片、正电子、群魔的方式活着, 吸着居住在空气里的各种形状的小幽灵。 在那里,在它隙缝间的血管上,流动着 红色的大甲壳虫、猪,某些更红色的时刻还不乏坦克和兵士。 两个多世纪过去了, 你所不瞑目的,已经发生, 已经发生的,幸而你没有亲眼所见, ——这根深蒂固的障碍! 那里,是现在的中心,就在那片矩阵里, 集体的蜂王,仍执着地在发电磁波, ——病毒的麻醉炸弹,深深抵达广阔的疆域。 那里,现在的中心,被肉红色的雾障裹着, 被魔女生殖的矩阵挡着,我们 无法看见它真切地看见了外面的世界, 或者,即便它真切地看见了外面的世界, 它的行为却显示着一种目盲。 所以,一片以它为中心的土地 仍然、仍然、仍然、仍然、仍然……还在 无向地漂泊在地球上。 早春·不祥 万物低沉。另一类反叛者——灰占领了一切。我们这儿的一切。连天空也被它完全遮蔽。天空在我们的外面——那近乎另一个世界的蓝色之穹。 城市陷在层层的迷障内。形容愁云惨淡。是那魔鬼用魔幻的物质将城市严密地、轻柔地裹起——它在打包它的新领地?是那看不见的漆匠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手艺,将疯牛病的乳汁涂抹满我们的世界?粗笨的巨大轰鸣从头顶路过,铁鸟却无处可寻。眼光被塞住。人们的表情冻结。 你走下倾斜的河沿,步入堤岸的另一级。心情比散步多了点恐惧和寒冷。岸边,柳树宛如须发繁茂的古人,为运河守灵。它缤纷的褐色枝条静止,浸染在悲伤的苍白色里。以省略号的形式,岸无尽。透视,你发现巨大的惨白的蛇张开大嘴,正在吞噬着不远处的柳树、河、柳树。一个年轻的母亲牵着她的女儿,毫无保障地行走着,挨着女性的柳树轻柔的发瀑。 黑色的水莫测地流,仿佛冥河。沉默的黑色的布,沉默着的水纹和旋。低低地躺在岸的底部,瘦而开阔地流。对面的路上,车的射灯,诡异的白花花,奔跑。在下午四点半。令人悚惊。行人飘忽,在灰色的树干间无言地穿梭,顶多切切私语。恶无孔不入,渗透进我们的内心。困于困境的蓝色情侣在河滨散步。悲伤的低语是被击破的网。呢喃是一种私人的抵抗,仿佛在洪水肆虐的低地筑建围坝。靠近亲切的古老拱桥,水变得更浅,几只野鸭,是黑水上的黑,慢悠悠地游动、游动。尽管如此——仿佛囚禁,但它们仍然是聪明的精灵——选择的河段仍是最好的。然后,生活。这土地上的生灵彼此肖似。 一个傻子在笑。露出所有牙齿的笑。向上卷起红嘴唇、牙龈暴露的笑。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少女小鹿一样蹦跳着从林子穿行。城市的下水道露出它那癌的咽喉,仍然弹着自以为是的乐章。桥上,中年的脏男人守着几个奶油草莓的鲜红金字塔。你匆匆路过这些小可爱。回。 王辰龙的诗 王辰龙,年生于辽宁省沈阳市的铁西区,年考入中央民族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同年加入“朱贝骨诗社”,主持民刊《朱贝骨诗刊》(年创刊,年5月第六期印行)的编辑工作。现为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级硕士研究生。写诗,作品偶有发表,兼事文学批评。 还家诗 1 入冬的、阴糜的晨风,八月新建的站前空地 吹出流汗的气锤,起落之间,回家的工人 留下影子,与人群叠合:依旧背着秋日的 老虎,他们敲稳石板,任由俯蜷的姿势 被旅行箱一次一次洞穿。 这是晨泳者冒然入水,我正走进并未久远的 往事。步出沈阳北站,心脏便紧缩,恍若 夜行人竖起寒冬的衣领。地下岛的入口在何处敞开? 2 先于我,那个影子跃离了地铁二号线, 他等在铁西广场,等误闯旧日的小二郎。 他的哈气散得缓慢,跌宕着升腾 延展成默片的银幕——他看我正骑车 从兴工街拐入建设大路,刹住了 次日的近景;而缺少目击的前夜,闪回, 重放,骤然加速:球锤高高擎起,碾过老区的 春晓,几辆大车开往雪花啤酒厂。远景 终究升起了瓦砾堆,趁第二夜尚未降临, 拾荒人荒墟上垂头往复,他看我正望着他们 以铁在土石中探铁…… 影子的深处渐渐失焦,熄灭一支黄金叶, 他寡言的口舌为消逝而发炎。那破声的 只是他此时此地的应答,关于公交站的新址—— 这一次,惶惑的方向感从歧义的丛林突围。 3 瞌睡于多盐的梦表。街道翻涌着, 由鱼缸里的海拥上规划失误的柏油沙滩。 缓缓下沉的公交车又在重工南街浮出 一些迹象正逗引可爱的敌舰向它发射 童年的深水炸弹。波浪刮过车窗混着 另一种更远的声响——是雨前风 红砖红砖间走马,工人村褪色的楼群 其中有一个我正掩笑,声称腹部有恙, 把共用的窄门久久紧锁,任你急。 我们各自的母亲在共用的厨房诅咒坏天气。 还未善饮。还未患上皮肤病。还未坐通勤 在机床厂与家庭之间往返。你变小了,虚构着 想骑上俺们不曾近观的海豚,却只是披起影子 佯装食梦兽,吃我吃到我徒留打滑的一觉。 从有人摔倒的旱冰场你伸来左手,轻拍我, 拉我提前五站就下车。“去河边吧!”卷折起 丰雨之年的地图,你的影身,镜子般与我相对。 4 坐一会儿或更久,多么好的地点 你邀我看水看对岸的疏林,继而 搬演出走者,用突然消失的方式 留我向远人重修关于惊叹的晚课: 错把天阴阴望成了洪流漫漫,时间, 水下倒映着被星群推动,轰鸣而来; 可内心的道德法则,那失灵的扁舟 已自横于枯水期的浑河中央…… 渐渐听清了此地的两种声响: 水边草,面朝城北降下半旗; 被排出的黑暗,正滚入 提前上灯的污水处理厂。 而倦鸟低飞而过的身子里 你终于再次溢出,收起翅膀 显身于垂钓者收杆的手势—— 我一直在寻你,正如你搜我的藏身地。 沿着晚街上起雾的记忆, 你笨拙起舞舞成一团微火 照亮了此起彼伏的影子: 走着回家,在影子的念白中取暖。 年2月北京魏公村 苦夏,鸟 (一) 他来了,背靠大街,坐成校不准的旧钟 衰老也缓慢下来。多少年了,他的表情 僵持着一场棋局:照看它们, 用鸽食拉开年轻母亲的钱袋。 已羞于飞起来,它们啄食孩子手捧的 粗苞谷,像是吞下几枚角币…… 再看一会儿,真怕突然失心, 真怕二流子般抢跑一只柔软的存钱罐 以便不必再清白地扎入我起火的竹席。 (二) 迟到者来了,落座时大腿裸露得更多。 她肤下的暗点,偷看得久了,竟似 难以消化的花种,被灰鸟低飞着呕在 重卡碾紧的雪道:岁末的奉天缓缓折叠北平的八月, 忧心周五入夜的父亲,任由聚餐的啤酒都注入二六 加速了归程,有几次,险些摔倒在结冰的重工街; 将开门,将低声拌嘴,上楼时跺响缓步台的灯 紊乱是那么熟识,终于,有人把耳朵收进梦里…… 而她此刻,正走入我溃败的目光。 (三) 如往常一样,它来了,铁屋顶上试探 褪去中的热度,再衔走反射的余晖。 前几日,它必须调整方向,飞进骤雨 掠过陌生人辗转的夜海。噩梦中坠毁, 它于溺亡的蓝鲸体内醒来,喙里满是 微燃的叶子,鼎沸的叶子,中国叶子…… 从珊瑚背后,长鳍镜头正围捕而来。 用鲸眼,它哀悼一次深海的长眠。 它救我,在陌生人失踪的时刻。 年9月北京魏公村 王东东的诗 王东东,年阴历3月生于河南杞县。-就读于河南大学,获哲学学士、文学硕士,-就读于北京大学,获文学博士学位。曾获北京大学未名诗歌奖(年)、汉江·安康诗歌奖(年)。正式出版有诗集《空椅子》。另有诗歌批评《爱的修辞学》、《雅努斯的面孔》,以及文学史著作《年代的诗歌与民主》尚待结集。亦翻译有西奥多·罗特克TheodoreRoethke和兰道尔·贾雷尔RandallJarrell等人的作品。 小堡村 如果不知道历史,会认为这里的村民懦弱: 听凭KV高压线穿过家园。但事实是 高压线毁掉了麦田,留下一片空地,才允许建立了村庄。 虽然,高压的物质第一性不是村庄的意识第一性, 也不是我的意识第一性。有更多的能人行走在 高压线上空。隐形村长掌握这一切:反的,诡辩的镜像。 我忘了走过去,电磁波起跳的水边。一架机械趴在工地 围困的湖心。一只狼狗在栅栏无聊寻人。屋里的人 躺伏躲避高压电。垂直于电流睡觉。闲暇时用身体帮忙输电。 午餐。空旷的展厅。我们吃从天津带来的螃蟹, 手拿螯钳实施一种教育。安静。墙上的巨幅油画,异国 画家的签名突然颖悟:高压线下的艺术是软弱的艺术。 然而,一位画家会宣称他需要电塔,一个巨人模特 梳子似地梳着高压线。女画家的每一张画画的 几乎都是年轻的女画家。可年轻时她并不画画,而是写诗。 我们对女画家嚷嚷:“不要画花了,就画人。” 意思是她可以只画沉溺的自己。在返回时我产生 幻觉:高压线上挂满了乘人的缆车,一辆接着一辆。 “世界小堡”意谓只有世界,没有小堡;但更顽固的村民 笃定:只有小堡,没有世界。这里教会我们如何思想。 虽然只是思想的剩余品。也可能,未完成的思想构成了现实。 遗憾的是,我忘了看女画家从俄罗斯带来的无名大师的风景画。 我的一对朋友要到远方要孩子吗? 让小孩不会对车窗外的一片草场喊:“草原!”虽然那样也很好。 ,3 附:北京宋庄的小堡村最早因建成高压走廊,始将其下的部分耕地改成“建设用地”,一些艺术家来此“买地”居住形成“艺术村”。 诗 我感到不适…… 胸前压着一块磐石 光洁无比,顶端 没入了云雾 胳膊刺痛,压痕累累 我用力翻了翻身 磐石,訇然倒塌 凑近了看,原来是 一段虚无的铭文 隐现在草丛里 诗产生自不安。诗是 我的疾病,犹如 从药草推测病人的 症状。我吓了你一跳吗? 在我的病历上写着—— 曾同一朵云同寝 被其无故压伤 ——我要为我松散的新诗辩护? 所谓自由,就是 与一朵云同寝,被其无故压伤 王志军的诗 王志军,年生于河北昌黎,现居北京。 天文馆 ——给宏翰、冬梅 在单筒镜的小孔中,火星 橘红色的球面裸露着长长的伤疤。 峡谷,环形山,尘暴弥漫。 而土星,旋转着美丽的光环 在椭圆形小屋,在孩子们 乌黑的瞳孔里。 摁下按钮,双鱼和白羊就点亮。 扳动连杆太阳系就运转。 傅科摆垂在池子里,早习惯了眩晕。 墙上的天文学家 目光依旧那么深邃。 时光穿梭的游戏,我们拼命踩踏 也没让飞船从大爆炸中逃离。 宇宙诞生的知识问答,蛋里孵出的时空演化, 更像一套新的神秘论—— 一想到地球只是一粒微尘, 太阳也才剩下几十亿年, 就感到身边一切都那么新奇。 最后的穹幕电影最让我着迷。 灯一关,壮丽星空就从屋顶浮现 令黑暗澄澈深远。 当镜头带我们穿越群星,飞向猎户座, 我激动得屏住了呼吸。 璀璨的银河,浩瀚的宇宙, 在生命的迷乱与渴望之上。 我盯着一个个星座在天上被命名, 在季节中轮转,唯恐错过 每一颗星的每一次闪耀。 但我终于还是仰着头睡着了。 我真的太累了。而星空 是我们所能拥有的最温暖的怀抱。 年9月 葡萄山谷 八月的阳光灼烧。一座座石头山 盘亘在四周丝状的云彩下。 峭拔的山峰和起伏的岭线上 皴染着低矮的小松树。因为缺少养分, 或是天气真的太热了, 这些小树像烤焦了蜷曲而发黑。 下面,从平缓的山腰, 广阔的葡萄园泛滥着向下奔流, 覆满整个山谷。每一棵树, 都是浸在大水中勇敢的树。每栋房子, 都是一座孤岛。也可以看成船: 当清一色的长方形水泥甲板 载着廉价太阳能浮出翠绿的枝蔓, 白瓷砖船舷和破旧的木框窗也裸露出来, 生活扬起它贫乏的白旗。孩子们, 在谷底用木棍敲打着 响铃一样漫过脚面的小溪。 近处条石架下,沉甸甸的葡萄坠满了庭院。 人们坐着马扎摇着扇子, 个个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随着旅游业的兴起,这些黝黑的果农 操练起小小的狡诈, 而他们的笨拙暴露了骨子里的善良。 这是我的家乡。和我的村子相隔只有二十里, 可跟平原上完全不一样。 在这儿,我成了地地道道的外来客。 八月,光彩四溢的日子。 这大山的景观,醉人的空气。太奢侈了。 对我们固有的生活 像不真实的想象。我们还是不能忘记 甘甜中那最硬的核是苦涩的。 当我长时间站在房顶,烈日下久久地观看, 仿佛目睹了山谷在日出日落的明灭中旋转。 这时房东也爬上来,介绍房间价格, 并夸赞每一阵轻风。 还是太热了,我甚至怀疑那根本不是风, 而是我们对凉爽过度的渴望。 当我走在下楼的木梯上,这村庄的自然史中 一个偶遇的美好瞬间,豆青虫 在打卷儿的叶子上蜕变,夏蝉激情歌唱, 每一条茁壮的根, 正把水分从大地吸收到翻滚的叶浪 和酷烈的阳光闪闪交汇。炽热的太阳 全力酝酿着甜美的芬芳。 韦锦的诗 韦锦,原名王家琛,年12月生于山东齐河,年毕业于德州师专中文系,先后在胜利油田、中油建材总公司、中石油管道局任职。出版有诗集《冬至时分》、《不倦的雪》、《结霜的花园》等。 谁忘了谁是 直接的事物未必都是。你说 谁忘了谁是清水羊蹄,是猪,猴子,或者 小狗——压根就不如小狗,你说 在秋日的天空下。天空干净得让人想起一些 干净的词语,空虚,入梦的眼,午后的 街巷,浆洗过的不用熨烫的床单 你说是爱情的前兆和残留,单单不是爱情 不是正数,升起和走来 你说这样的爱情不会独自出现或消失 我说,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让我们这样不管不顾 陡峭的旋律——跌碎的镜片 你说分手吧,不然两个人只剩下一双手 分手吧分手吧,你说,不然两颗心只有一个节奏 一枝箭为了折回来要拼命飞出去 你说。你又说。你开始说:当我的嘴唇 突然中断,你说这是 由于爱情;当我的瞳孔出现网纹,鸟鸣关进牢笼 暴露缺口的谎言等待又一次月圆 脸的苍白和随后的潮红,这些都是 都是由于爱情。当爱情成为账单,成为透支的 颈椎和受寒的关节,这是由于——由于天空 秋日的天空,从中心蓝到四周 蓝到金黄色大地的序曲和结尾 蓝到一个浑身泥土的孩子不耐烦的尖叫 ——种完了!种满了! 红景天,薰衣草,罂粟花和麦冬 异质的爱情种满每个角落 河流把大地对折成契约 我们是在拼命挣脱 还是,要死命地抓紧 毫无关联的站台。11月1日的初雪 在雪中奔走,戴帽子的秃顶者 满腔爱情,却向爱情挥起锄头 那还是点缀,不是春天 和几天前那些过季的明星不一样 房前屋后的松树经常说—— 哦——这么多的眼睛和嘴巴,现在 总算放过我,我可以松口气了 大半个冬天我屏住声息 因为最初的怯懦我一直小心翼翼 初秋的早晨我就听见冬的脚步 后来,立脚未稳它颁布法令—— 不准落叶!不准用遍地凄凉和一脸懊丧 迎接我!要千树万树挂满旗帜 要用绿意盎然衬托我的威仪 我是冰雪之王,谁都不许垂头丧气—— 我咬紧牙关,我要自己一定挺住 先是听见杨树说——我不行了,我可是 豁出去了,风刀霜剑,要砍要杀随它便吧 我反正豁出去了,我要落了 记得是过了19天,在一场持续的雨后 柳树慢声细气地嘟囔——我也要 豁出去了,反正早晚都是落 早落晚落一个样,我还是——趁早落了算了 女贞坚持得最久,有几天她还 给我鼓劲,她圆圆的叶子确实漂亮 |